《青白鉴》小说简介
短篇言情小说《青白鉴》,是作者“步司命”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裴砚裴宏裴琅。故事情节紧凑,引人入胜,读后让人久久不能忘怀。以手轻扇,极其细微地嗅闻。水汽激活了沉睡的香气。一股清幽沉静的木质香气率先逸出,……
《青白鉴》 青白鉴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我是京城最好的仵作,但我是个哑巴。铡美案那天,世子裴砚当众撕了我的验尸报告,
骂我废物。深夜,他却潜入停尸房,求我验看他妹妹的遗体。我点亮烛火,
在纸上写:“可以。”然后,缓缓写下第二张纸,推到他面前:“但**妹的胃里,
有你们家族的玉佩。”第一章惊堂怒斥大魏提刑司的公堂之上,针落可闻。“一派胡言!
”那声厉喝像惊雷炸开,震得梁柱都仿佛颤了颤。一份墨迹未干的验尸格目被劈手夺过,
下一刻,化为漫天飞舞的雪白碎片,纷纷扬扬,落在我眼前的青砖地上。
我的视线顺着那双织金云纹的皂靴缓缓上移,对上一双燃着怒火的凤眼。镇国公世子,
殿前司都指挥使裴砚,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唇边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陈世仁负心薄幸,杀妻灭子,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你一介哑女,
凭几张胡言乱语的尸格,就想颠倒黑白?”他的声音淬着冰,
每一个字都带着权势特有的重量,砸向跪伏在地的我。堂上诸位大人噤若寒蝉,
连主审的刑部尚书也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我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惊疑、不屑,
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一个不能言的女子,位居仵作之首,本就碍了许多人的眼。我垂下眼睫,
目光落在散落的纸片上,那上面是我耗费一夜心血,
根据驸马府两名护卫尸体验得的详细记录。创口的走向、深度,
血迹喷溅的形态……每一个符号,每一笔勾勒,都是尸体试图诉说的真相。
它们此刻像无用的垃圾,被人践踏。我沉默地,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又取出了一份完全相同的副本,双手高举过顶。动作从容,仿佛早有所料。
堂内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裴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大约没想到,
我竟敢准备备份。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将我剥皮拆骨。“沈忘忧!
”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我的名字,“你坚持驸马府两名护卫,是死于自相残杀,
而非陈世仁灭口?”我点头。“创口左深右浅,呈典型的收刀势,若非左手持刀自刎,
便是两人身高、力道相仿者近距离搏杀所致。而陈驸马,惯用右手,身高六尺,
与两名五尺半的护卫相差颇大,力道更非一个书生可比。”我提笔,
在准备好的板子上飞快书写,举给堂上诸位大人看。字迹工整,条理清晰。裴砚看也不看,
只冷笑:“巧舌如簧——可惜,是个哑的。谁能证明你这套诡辩不是凭空捏造?”我抬起眼,
静静地看向刑部尚书。尚书大人轻咳一声,硬着头皮打圆场:“裴世子,
沈仵作虽……不能言,但其验尸之能,京中确有公论。此案关乎皇家颜面,
是否……”“公论?”裴砚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在我身上,
像是要将我这身不合时宜的官服烧穿,“本官只信眼见为实!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
写的这些鬼画符,也能采信?废物!”“废物”两个字,他吐得格外清晰。我不再看他,
也不再写字,只是将那份备份的验尸格目,轻轻放在了尚书大人的案前,然后,俯身,
将地上散落的纸片,一张一张,仔细地捡拾起来。动作慢条斯理,没有一丝慌乱。
指尖拂过纸张边缘锋利的裂口,像拂过那些尸体上冰冷的伤痕。这世间,活人的话语会骗人,
死人的伤口却不会。最终,因我的验尸格目无法被彻底推翻,陈世仁虽未被当堂判定杀仆,
但杀妻灭子之罪证据确凿,仍被判处极刑。只是,裴世子走出公堂时,那冰冷的一瞥,
如同实质的刀子,刮过我的脖颈。他知道,是我让他“秉公执法”的立场,
添上了不完美的污点。夜深沉,提刑司后衙的停尸房,比白日更添几分阴森。
这里是我的领域。空气中弥漫着醋、苍术混合着淡淡血腥的复杂气味,
几盏油灯将室内照得半明半暗,墙壁上投射着瓶罐与器械扭曲拉长的影子。
我正俯身于一具白日送来的无名尸首前,小心地用银刀剥离粘连在创口处的衣物。
只有在这里,面对这些沉默的亡者,我才能感到全然的平静与掌控。忽然,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巡夜的更夫,也不是司里的同僚。这脚步沉稳,
却带着一丝刻意放轻的犹豫。我手中的银刀顿了顿,没有抬头。“吱呀——”一声,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颀长的人影卷入,带进一丝夜风的凉意。他穿着一身玄色夜行衣,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那张脸,在跳跃的灯火下,依旧英挺迫人,只是白日里的张扬傲慢,
此刻被一种复杂的、压抑的沉重所取代。裴砚。他站在门口,似乎不适应这里的味道和昏暗,
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室内,最后落在我身上,落在我手中的银刀,
和台子上那具无声的尸首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
隔着漂浮的尘埃,隔着白日里那场不堪的争执。沉默在蔓延,
只有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完全失了白日的清越。“沈仵作。”三个字,带着某种艰难的认输。我放下银刀,
拿起一旁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手上并不存在的污迹,然后才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
他向前一步,俊美的脸上在灯光下明明灭灭:“白日……是本官之过。言语冒犯,
行事冲动……我,向你赔罪。”我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一位世子,
殿前司都指挥使,深夜潜入停尸房,绝不仅仅是为了道歉。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更沉:“请沈仵作,为我妹妹明珠验尸。”果然。
镇国公府千金裴明珠“失足落水”身亡的消息,早在几日前就已传遍京城。
我走到一旁的桌案边,铺开纸,研墨,提笔蘸饱了墨汁。昏黄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落在纸上。裴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我的笔尖。我在雪白的宣纸上,
写下两个筋骨峭拔的字:【代价?】他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先问这个。
他立刻道:“黄金千两,或是本官一个人情,随你开口。”我摇了摇头,
提笔另起一行:【真相,即代价。】他盯着那五个字,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要的,不是金银,不是权势人情,
而是毫无保留地,查明他妹妹死亡的真相,无论这真相会指向何人,会带来何种后果。
“……好。”他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我放下笔,走到另一张用白布覆盖的台子前。那里,
躺着一位面容姣好、却毫无生气的少女,正是裴明珠。即便死后,
她依旧能看出生前的金尊玉贵。我示意裴砚近前。他步履沉重地走过来,每靠近一步,
脸色便苍白一分。看着妹妹了无生息的面容,他的眼眶迅速泛红,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指节泛白。我点燃了旁边一盏更亮的烛台,举到裴明珠尸身的上方。昏黄跳动的光芒,
将少女青白的脸照得清晰,也在我和裴砚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
我拿起了解剖用的薄刃小刀,刀锋在烛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裴砚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猛地别开眼,不忍再看。我没有理会他,全神贯注于手下。刀刃精准地划开胃壁,
小心地分离、探查。然后,我的动作停住了。
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与周围柔软组织格格不入的异物。我用特制的银镊,
小心地将那东西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瓷盘里。粘稠的胃液顺着物体表面滑落,
露出它本来的轮廓和质地。是一块玉佩。小巧,质地莹润,
边缘却带着清晰的、未曾磨圆的棱角。我将其拿到烛火下,仔细端详。
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家族徽记,那是镇国公府裴家的标志。而在徽记下方,
还有一个更小的、独特的个人印记。我用清水洗净玉佩,擦干,
然后将其放在之前写下“代价”的那张纸旁。裴砚似乎察觉到异样,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
先是落在那块玉佩上,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他看到了我刚刚推到他面前的,
另一张新写的纸。上面的字迹,在烛光下,清晰得残忍:【但**妹的胃里,
有你们家族的玉佩。】裴砚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又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以及一种天崩地裂般的恐惧。他认得那块玉佩。它不仅属于裴家,
更属于一个他绝不愿意怀疑的,至亲之人。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
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此刻暗潮汹涌的命运。
第二章夜访停尸“不可能……”裴砚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颤音。
他死死盯着瓷盘里那枚玉佩,脸色在烛光下白得骇人,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了。
“这……这是裴琅的玉佩……”他猛地抬头看我,眼中是惊涛骇浪般的惊骇与拒绝,
“他……他从小佩戴,从不离身!怎么会在明珠的……胃里?!”他的呼吸粗重起来,
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无法承受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那双白日里盛满傲慢的凤眼,
此刻只剩下脆弱与混乱。我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裴明珠微张的唇。
真相从不因人的抗拒而改变。我拿起银探针,示意他靠近细看。他强忍着翻涌的情绪,
凑近前来,浓重的血腥与脏腑气味让他几欲作呕,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
我用探针轻轻拨开胃壁的创口,指向那些细微但清晰的刮擦痕迹。
它们与胃液腐蚀的痕迹不同,更加锐利,更加突兀,如同上好的绸缎被粗糙的石头划过。
然后,我走到桌案边,提笔蘸墨,在空白的验尸格目上,一笔一划,
清晰地写下:【胃内容物:未消化的糕点残渣,裴家玉佩一枚。
】【胃壁黏膜:可见多处新鲜刮伤,创口棱角与玉佩边缘吻合。
】【初步结论:玉佩质地坚硬,棱角锋利,非经吞咽所能进入。系死者失去吞咽能力后,
由外力强行塞入。】写到最后一行时,我的笔尖微顿,墨迹在纸上稍稍洇开,
形成一个沉重的顿点。我另起一行,写下了一句超越仵作本职的判断:【有人,不仅要她死,
还要她死后不得安宁,污其名节。】我将这张纸,连同那块冰冷的玉佩,
一起推到了裴砚面前。他几乎是扑过来,一把抓起那张纸,目光贪婪又恐惧地扫过每一个字。
当看到“强行塞入”和“不得安宁”时,他的手指猛地收紧,
纸张在他指尖发出不堪重负的**。手背青筋暴起,连带着整个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另一只手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台边缘,
发出沉闷的声响。指关节瞬间红肿破皮,他却浑然未觉。巨大的悲痛与愤怒在他眼中交织,
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无法抑制地耸动起来。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在阴冷的停尸房里低低回荡,混合着烛火噼啪的轻响,显得格外凄凉。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将裴明珠的遗体重新缝合,整理好仪容,覆盖上白布。
我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每一个针脚都力求平整,
这是我对逝者最后的尊重。做完这一切,我净了手,重新站到桌案前,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裴砚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他抬起手臂,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
再转过身时,虽然眼眶通红,面色憔悴,但那双凤眼里,
之前的混乱与脆弱已被一种淬了冰的、近乎残忍的冷静所取代。他看向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却异常清晰:“沈仵作,依你之见,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塞入玉佩?
”我提笔写道:【混淆视听,转移嫌疑。或……栽赃构陷。】他眼神一凛,
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将指向明确的玉佩塞入死者体内,
既可以伪装成死者自己吞玉自尽或遭遇匪类,也可以在必要时,
成为嫁祸给玉佩主人的“铁证”。无论哪种,其心可诛!“明珠……生前,可受过其他伤害?
”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摇了摇头,示意他靠近,
然后指向裴明珠微微蜷曲的手指。我用银镊,极其小心地,从她纤细的指甲缝隙里,
剔出一些几乎看不见的细微残留。【指甲缝内,有锦缎丝线残留,色泽暗红,质地特殊。
】我写下一行字,然后顿了顿,将镊子凑到鼻尖,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
除了血腥和泥土水腥气,还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我蹙起眉,
再次提笔:【另有一种特殊香料残留,需进一步分辨。
】裴砚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暗红色锦缎”和“特殊香料”上,眼神剧烈变幻。他身为世子,
对京城各类贡品、奢侈品了如指掌。“暗红色……质地特殊……”他喃喃自语,
脸色越来越沉,“这种织金暗纹的落日锦,今年宫内赏赐,除了几位得宠的妃嫔,
便只有……”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紧抿的唇线和骤然收缩的瞳孔,已经说明了问题。这锦缎,
指向了一个极其狭窄,且与他镇国公府关系密切的范围。
而那个香料……他猛地抬头看我:“可能确定是何香料?”我摇了摇头。香料种类繁多,
混合使用更是常见,仅凭这一点残留,难以断定。但这无疑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正在此时,停尸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说话声,灯笼的光亮由远及近。
裴砚脸色微变,迅速将那张写满结论的纸折好塞入怀中,同时将瓷盘里的玉佩也一把抓起,
收入袖内。“是巡夜的守卫和我府里的人。”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离府太久,
他们寻来了。沈仵作,今日之事……”我平静地看着他,抬手,将桌案上所有写有字的纸张,
一张张拿起,凑到烛火前。火焰舔舐着纸张边缘,迅速蔓延,将它们化为蜷曲的灰烬,
最终散落在冰冷的空气中。用行动给了他答案。我不会说出去。
裴砚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和我映在火光中平静无波的脸,眼神复杂难明。那里面有感激,
有震撼,或许还有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敬重。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恭敬的询问:“世子?
您在里面吗?时辰不早,该回府了。”裴砚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被白布覆盖的妹妹,
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再转身面向门口时,
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属于世子的威严与冷峻,只是那微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唇线,
泄露着他内心汹涌的暗流。“嗯。”他应了一声,推门而出。门外灯笼的光亮涌入,
瞬间驱散了停尸房内的一部分阴霾,也将他玄色的身影吞没。门,在我面前缓缓合上,
重新将我和满室的寂静与死亡关在一起。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纸张燃烧后的淡淡焦糊味,
以及瓷盘里残留的一丝胃液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验尸,
与那个男人天翻地覆的崩塌与重建。我走到水盆边,再次净手。冰冷的水**着皮肤,
让我更加清醒。我知道,镇国公府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门楣之下,一条充满阴谋与血腥的暗河,
已经开始汹涌流动。而我和那位高傲的世子,已经被无形地捆绑在了这条暗河的同一条船上。
第三章玉佩之谜停尸房的重门合拢,将裴砚与外界的光亮一同隔绝。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与他带来的风暴气息。我静立片刻,
直到门外脚步声彻底远去,才重新走回裴明珠的遗体旁。白布覆盖着少女姣好的轮廓,
却盖不住那无声的冤屈。我并未因裴砚的离去而停止工作。真相往往藏在最细微的末节之中,
任何疏忽都可能让冤屈永沉海底。我再次拿起银镊与放大玉片,
就着那盏未曾熄灭的明亮烛台,俯身贴近裴明珠的双手。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透着少女特有的**,只是甲缝深处,还藏着未尽的秘密。我屏住呼吸,
用镊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剔刮。比发丝更纤细的暗红色锦缎丝线被逐一取出,
放置在另一块干净的白绸上。紧接着,是那些几乎微不可见的香料颗粒。做完这一切,
我取来一小碗清水,用干净毛笔蘸取少量,轻轻润湿白绸上的香料颗粒。然后,我凑近,
以手轻扇,极其细微地嗅闻。水汽激活了沉睡的香气。一股清幽沉静的木质香气率先逸出,
底蕴醇厚,是上好的沉水香。紧接着,一丝甜暖中略带辛意的气息缠绕而上,苏合香。
这两种香料并非罕见,但以此特定比例混合,且品质如此卓绝……我直起身,走到桌案边,
铺纸研墨。这一次,落笔更为审慎。【指甲残留复核:】【一、锦缎丝线,确为落日锦,
织金暗纹,色泽暗红,乃今岁御赐之物。】【二、香料颗粒,经辨,为沉水香与苏合香混合,
比例约为七分沉水,三分苏合。香气醇厚清冽,非寻常市售之物。】笔尖停顿,我略一沉吟,
终究还是写下了一句推断:【此香韵独特,疑似私家定制调配。】刚刚写下最后一字,
身后传来极轻的叩门声,随即是门轴转动的微响。
去而复返的裴砚带着一身夜露的寒凉悄无声息地闪入,他反手关门,动作快得几乎没有声息。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我刚刚写就的纸上。“确定了?”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急于确认的紧绷。我点头,将那张纸转向他。他的视线如同被钉住,
死死锁在“落日锦”和“沉水香混苏合香”那几行字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白。他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落日锦……”他喃喃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血腥气,“今年宫赐,除皇室宗亲外,勋贵之中,唯我叔父裴宏,因督办河工有功,
得赐三匹。”他猛地抬眼,眼底已是一片赤红,那血色比白绸上的暗红丝线更为刺目惊心。
“还有这香……”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一种荒诞的、无法置信的痛楚,“沉水七分,
苏合三分……这是我叔父书房独有的熏香配方!他说此香能静心凝神,
还是我……还是我年前特意从迦南香铺为他寻来的调香师傅!”线索,
在这一刻不再是虚无的推测,而是化作了淬毒的钢针,一根根,
精准无比地刺向他血脉相连的至亲。他踉跄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仰起头,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
像是在拼命压抑着即将冲口而出的怒吼或是悲鸣。紧握的双拳,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咔咔”的轻响。
“为什么……裴宏……裴琅……”他念着这两个名字,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它们背后代表的含义,
“明珠……她才十六岁……她一直那么敬爱他们……”巨大的背叛感如同毒藤,
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我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将白绸上的丝线与香料颗粒小心包好,
与验尸工具一同收拢。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需要时间独自面对这片由至亲亲手造就的废墟。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
里面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那是一种摒弃了个人情感,只为追寻最终真相的冷静。“沈仵作。”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
甚至比平时更冷,“此事,仅止于你我之间。对外,明珠仍是失足落水。”我看着他,
点了点头。“府中明日便会发丧,入殓之事……”他看向覆盖着白布的妹妹,
眼中终究还是掠过一丝不忍,“有劳你,让她……走得体面些。”我再次点头。他走到台前,
深深看了裴明珠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描摹——有痛惜,有诀别,更有沉甸甸的承诺。
然后,他猛地转身,玄色衣袂在阴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然的弧线。“我会查清所有。
”他的声音随着他离去的背影传来,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无论幕后是谁,
我都要他付出代价。”门开了又合,停尸房内重新归于彻底的寂静。我走到裴明珠身边,
掀开白布,开始进行细致的清理与缝合。动作依旧轻柔、专注,
确保她恢复生前最安详美丽的模样。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镇国公府内,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裴砚将带着他破碎的信任与冰冷的怒火,
潜入家族最深的阴影之中。而我,手握亡者无声的证词,立于这场风暴寂静的中心。
整理好一切,窗外天际已透出些许微光。我吹熄了烛火,最后一点暖源消失,
阴冷与黑暗重新弥漫开来。在彻底的昏暗里,我无声地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停尸房,
也对着那已踏上复仇之路的男人,吐出两个清晰的字音:“代价。”我的声音沙哑,生涩,
却异常清晰。这具被烟火毁掉的嗓子,原来,还能发出声音。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第四章灵堂暗涌翌日,镇国公府,白幡翻飞。压抑的哭声与绵长的诵经声交织,
弥漫在府邸的每一个角落。灵堂设得极为体面,金丝楠木的棺椁厚重华贵,
四周簇拥着层层叠叠的白菊与黄蕊,香气馥郁,却盖不住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
我穿着一身素净的灰蓝仵作服,垂首静立在灵堂最不起眼的角落。
这是我的职责——在贵女入殓后,于发丧当日随行,以防万一。堂内,裴宏夫妇跪在棺前,
哭声悲切。裴宏,这位在朝中素有干练之名的中年官员,此刻捶胸顿足,涕泪纵横,
口口声声呼唤着“我的明珠侄女”,情真意切,令人动容。他的夫人柳氏,更是伏在地上,
肩头耸动,几欲昏厥,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才勉强维持仪态。
若非昨夜亲眼见过那块棱角分明的玉佩,嗅过那独特的香韵,
我几乎也要被这完美的悲恸所蒙蔽。裴砚一身雪白孝服,跪在棺椁正前方。
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不出丝毫波澜。他一张接一张地将纸钱投入盆中,动作稳定,
节奏均匀,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随着那跳动的火焰焚为灰烬。
昨夜那个在停尸房崩溃嘶吼的男人,仿佛只是一场幻影。一位宗室老者上前拈香,
叹息着安慰裴宏:“裴大人节哀,明珠侄女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伤怀。
”裴宏用袖子拭着泪,声音沙哑:“多谢王爷关怀……只是……只是我这心里,
如同刀绞一般啊!兄长早逝,我将砚儿和明珠视若己出……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叫我如何能不痛……”他说着,又哽咽起来,转向裴砚,步履蹒跚地走过去。
他伸出微微发颤的手,重重拍在裴砚的肩上,老泪纵横:“砚儿,苦了你了……你放心,
以后叔父会代明珠,好好照顾你。我们裴家,绝不能垮!”这话语,情深意重,
带着长辈的关怀与支撑,落在知情人耳中,却字字如刀,句句诛心。我清楚地看到,
裴砚捻着纸钱的手指,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那修长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收紧,
指节泛出失去血色的青白,几乎要将脆弱的纸钱捻碎。他低垂着眼睫,
小说《青白鉴》 青白鉴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