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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章节小说红楼之青词玉露山林士最新阅读

时间:2025-07-09 15:17:08

《红楼之青词玉露》小说简介

口碑超高的古代言情小说《红楼之青词玉露》,沈砚秋苏婉卿是剧情发展离不开的关键角色,无错版剧情描述:又是世交,同样是金陵的望族。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猫腻?沈砚秋不敢深想,只觉得这金陵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而他这叶……

《红楼之青词玉露》 红楼之青词玉露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第一章客寄金陵秋意凉时维仲秋,金陵城笼罩在一片清冽的桂香之中。然而,

这满城的富贵风流,却似乎与街角这家简陋的客栈无缘。沈砚秋坐在临窗的破旧桌旁,

指尖捻着一枚已经磨得光滑的玉佩,目光落在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眼神里带着几分初来乍到的茫然,更多的却是一种沉静的执拗。他来金陵已逾半月。

沈家家学渊源,曾祖也曾官至五品,只是到了父辈,连遭变故,家道迅速败落。父亲早逝,

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盼着他能科举成名,重振家声。怎奈他虽饱读诗书,

于八股文上却总差了那么点“时运”,几番乡试下来,皆是名落孙山。母亲积劳成疾,

汤药不断,家中早已是寅吃卯粮。恰在此时,远房的一位族叔捎来消息,

说金陵贾家——那位赫赫扬扬的荣国府,

算起来与他家有那么一丝绕不清的远亲(据说是他祖母的娘家,史家的一个分支旁系),

如今族中正在收拢亲眷,或可去投托一二,谋个生计,

也顺便在金陵这文风鼎盛之地再做计较。沈砚秋别无他法,

只得变卖了家中最后一点值钱的物件,凑了盘缠,告别病母,

千里迢迢来到了这座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繁华地。然而,现实远比想象中骨感。荣国府的门槛,

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他递上名帖,辗转托了几个人,

才勉强被管事的人“接见”了一回。那管事见他衣衫朴素,

谈吐间虽有书卷气却无半分富贵相,脸上便带了三分轻慢,七分销遣。“原来是沈相公。

”管事捻着自己油光水滑的胡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府里如今人多事杂,

倒是真缺些抄抄写写的人手。不过嘛,咱们府里的规矩,新来的总得先看看手脚。这样吧,

你且先在府外找个地方住下,等下头有了空缺,小的再让人去通知你?”这话听着客气,

实则是婉拒,或是说,是把他晾起来了。沈砚秋心中明镜似的,却也无可奈何。

他既无钱财打点,又无强硬的后台,只能客客气气地谢过,退了出来。这半月来,

他就住在这家最便宜的客栈里,每日盘算着剩下的那点碎银子,省吃俭用。白日里,

他会去金陵的书坊逛逛,蹭着看些书,也打探些消息;傍晚则回到客栈,就着昏暗的油灯,

要么温读旧书,要么,就铺开一张粗糙的草纸,提笔写下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句子。那些句子,

长短句交错,用词古奥,意境缥缈,往往带着些祈福禳灾、上达天听的意味。这便是青词。

沈砚秋写青词,并非一时兴起。他家学中本就有涉猎道家典籍,

他年少时偶然得见几本前人留下的青词范本,竟觉得与自己的性子、笔路颇为相合。

青词讲究的是骈俪工整,音韵和谐,更要蕴含玄思,契合天道。

这与他平日里所作的诗文不同,却别有一番天地。只是,青词这东西,

历来被视为“旁门”,是那些想走捷径的官员用来讨好信奉道教的帝王的工具。

正经的读书人,大多不屑为之。沈砚秋从前也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文字游戏,一种排遣。

可如今……他看着窗外那座金碧辉煌、遥遥可见一角飞檐的荣国府,

又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凉的玉佩——那是母亲给他的念想,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家底”。

若科举之路真的走不通,这青词,或许真能成为一条……出路?这个念头一旦升起,

便如藤蔓般缠绕上来。他知道这想法有些离经叛道,甚至可能为人所不齿,

但当生存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时,所谓的“风骨”,便显得有些苍白了。“店家,

再来一碗素面,不必加菜。”沈砚秋收回目光,对着店小二扬了扬手,声音有些沙哑。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一辆不算奢华但极为雅致的青帷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先下来一个干练的婆子,随后,扶着一位少女走了下来。

那少女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素纱衣裙,裙摆上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料子虽好,

却无半点金银装饰,显得清丽脱俗。她生得极美,眉如远黛,目含秋水,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与忧愁,仿佛这周遭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她似乎是路过此地,

要进来歇歇脚。那婆子先进去交涉了几句,似乎是嫌客栈简陋,但拗不过少女的意思,

最终还是引着她往二楼的雅座走去。经过沈砚秋桌旁时,

那少女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桌上那张写满了青词草稿的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移开视线,步履轻缓地上了楼。沈砚秋也注意到了这位少女。她的气质太过出众,

即便穿着素服,也难掩那份骨子里的矜贵与清冷。尤其是她刚才那一眼,虽快,

却带着一种洞悉般的审视,让他心头莫名一动。他下意识地将桌上的草稿往回收了收。

“那是谁家的**?”沈砚秋忍不住问旁边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店小二撇撇嘴,

压低声音道:“还能是谁?城南苏家的大**,苏婉卿姑娘呗。听说她父亲以前是做大官的,

后来不知怎的被贬了,家道也不如从前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再落魄,

也不是咱们能攀得上的。”苏家?沈砚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碗寡淡的素面,又想起刚才那少女蹙眉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看来,

这金陵城,不仅有荣华富贵,也有失意落魄,更有……形形**,各怀心事的人。

他拿起筷子,慢慢吃着面,目光却又一次投向了窗外。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带着一丝凉意。他的路,该往何方?这青词,又能为他铺就一条怎样的路?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吃完面,付了钱,沈砚秋回到自己那狭小的房间,重新铺开纸,

蘸饱了墨。这一次,他写得格外认真。笔下的词句,不再仅仅是文字游戏,

更像是一声声叩问,叩问着命运,也叩问着那遥不可及的未来。夜色渐深,

金陵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轮廓。而在这座城市的一个小小角落里,

一个落魄的读书人,正试图用他的笔,在命运的缝隙中,寻找一线生机。他还不知道,

他手中的这枝笔,不仅会改变他自己的命运,

还将牵扯出一段跨越阶层、交织着爱恨与浮沉的情缘,更将在这红楼一梦般的繁华与倾颓中,

留下属于他的独特印记。第二章古观秋祭遇机缘日子一天天过去,

沈砚秋依旧住在那家小客栈里,荣国府那边杳无音信,

显然是没把他这个“远亲”放在心上。他带来的银子越来越少,焦虑也与日俱增,

每日除了啃干粮、温书、写青词,便是出去四处打探,希望能寻个糊口的差事。金陵城虽大,

想找个合适的差事却不易。他是个读书人,体力活干不了,

也拉不下脸;而那些体面的文书、账房之类的工作,早已被各方势力盘踞,

轮不到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外乡人。这天,他在街上闲逛,看到一则告示,

是城郊的玄妙观要举办一场秋季斋醮大典,

需请几位文笔好的读书人帮忙誊写经文、撰写一些简单的祝文,管饭,还有微薄的酬劳。

玄妙观是金陵有名的道观,香火颇盛,观主王道长据说有些修行,与城中不少官绅都有往来。

沈砚秋眼前一亮。誊写经文他自然不在话下,至于祝文,虽比不得青词那般讲究,

但也有相通之处。最重要的是,这至少能挣几文钱,解燃眉之急,还能混口饱饭。

他立刻上前揭了告示,跟着管事的道士去了玄妙观。玄妙观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上,

依山而建,规模不小。红墙青瓦,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象。

沈砚秋跟着那道士穿过前殿,来到后院的一间偏房,里面已经有几个同样来应征的读书人了。

管事道士简单交代了任务,便是将一些印刷模糊的经文重新誊抄清楚,再根据提供的范本,

写几篇祭祀土地、山神的祝文,要求辞藻雅洁,合乎仪轨。众人领了任务,

各自找地方坐下忙碌起来。沈砚秋接过经文和纸墨,深吸了一口气,凝神静气,提笔书写。

他的字写得极好,楷书端正秀丽,笔力稳健,很快就吸引了管事道士的注意,暗暗点头。

抄完经文,开始写祝文。其他人都是照着范本依葫芦画瓢,改动不大。沈砚秋却沉吟了片刻。

他看了看范本,觉得有些词句过于俗套,缺乏诚意。他想起自己读过的那些道教典籍,

结合秋祭的主题,略一思索,便重新构思起来。他写的祝文,篇幅不长,却用词古朴,

意境清幽,既表达了祈求风调雨顺、地方安宁的愿望,

又隐隐透出对自然的敬畏和顺应天道的哲思,与寻常的祝文相比,多了几分灵气和深度。

管事道士过来检查时,看到沈砚秋写的祝文,先是一愣,随即仔细读了几遍,

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忍不住赞道:“这位相公好文笔!这祝文……写得有味道!

”其他几人也好奇地凑过来看,有的佩服,有的则露出几分嫉妒。

沈砚秋只是淡淡一笑:“道长过誉了,不过是尽力而为。”管事道士拿着沈砚秋写的祝文,

快步往后院走去,想来是拿去给观主王道长过目了。没过多久,

管事道士跟着一位身着紫色道袍、鹤发童颜、眼神清亮的老道走了过来。

想必这位就是玄妙观的观主王道长了。王道长径直走到沈砚秋面前,拿起他写的祝文,

又看了看他誊抄的经文,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温和地问道:“这祝文,是你写的?

”“正是晚生拙作,有不当之处,还望道长海涵。”沈砚秋起身行礼道。“不错,不错。

”王道长抚着胡须,连连点头,“字好,文更好。尤其这祝文,深得我道家‘清静无为,

顺应自然’之意。后生可畏啊。不知小友师从何人?可曾研习过我道家经典?

”“晚生沈砚秋,家乡遭变,暂居金陵。自幼家学中略有涉猎道家典籍,谈不上研习,

只是略通皮毛。”沈砚秋据实回答。“沈砚秋……”王道长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道,

“好名字。观你文思,绝非池中之物。只是不知,小友可会写……青词?

”沈砚秋心中猛地一跳,没想到王道长会突然问这个。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坦诚道:“略知一二,曾私下习作过几篇,不敢称会。”王道长眼中精光一闪,

似乎来了兴趣:“哦?可否让贫道一观?”这正是一个机会!沈砚秋压下心中的激动,

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本子,那里面是他这些年写的一些诗词文章,

其中便夹杂着几篇他自认为还算满意的青词。他将本子递给王道长,道:“皆是戏作,

贻笑大方了。”王道长接过本子,翻开来看。他先是看了几篇诗文,微微点头,

然后翻到青词部分,便停了下来,仔细研读。他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变得专注,

甚至带上了一丝惊叹。旁边的管事道士和其他读书人都好奇地看着,

不知道这位道长为何对一个落魄书生的文字如此看重。过了许久,王道长才合上本子,

目光复杂地看着沈砚秋,感叹道:“沈小友,你这青词……真是……奇才!

”他语气中的赞叹毫不掩饰:“你的青词,不仅格律工整,文采斐然,更难得的是,

深得玄机妙理,字句间仿佛有清气流转,绝非那些只会堆砌辞藻、阿谀奉承之辈可比。

以你的才学,屈居于此,实在是可惜了。”沈砚秋心中一阵激荡。他写青词多年,

从未得到过如此高的评价,更何况是出自王道长这样有道行的道士之口。“道长谬赞,

晚生愧不敢当。”王道长摆摆手,郑重地将本子还给沈砚秋,说道:“沈小友,

老夫痴长你几岁,斗胆说一句。如今朝廷之上,对我道家颇为尊崇,青词一道,

亦非旁门左道,能写一手好青词,亦是经世济民之能。只是,写青词,不仅要有才,

更要有德,有敬畏之心,不可滥用,不可媚俗。”沈砚秋肃然起敬:“道长教诲,

晚生谨记在心。”王道长点点头,对管事道士道:“给沈小友的酬劳,加倍。另外,

今日斋醮大典的午宴,请沈小友留下,与贫道一同用些粗茶淡饭。”这无疑是极大的礼遇了。

其他读书人看沈砚秋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探究。

沈砚秋连忙道谢。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他等待已久的转机。

午宴设在玄妙观的一个雅致的小厅里,除了王道长,还有几位道观里的资深道士作陪。席间,

王道长与沈砚秋谈论起道家义理、诗词文章,沈砚秋对答如流,见解独到,更让王道长欣赏。

王道长得知沈砚秋的处境后,沉吟道:“沈小友若不嫌弃,可愿暂时留在观中帮忙?

观里也需要人整理一些古籍文献,抄写经文。虽无厚禄,但食宿无忧,也能有时间安心读书。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沈砚秋激动得站起身,深深一揖:“多谢道长收留!晚生感激不尽!

”王道长笑道:“不必客气。你我也算有缘。只是,观中清苦,怕是要委屈小友了。

”“能得一处安身之所,晚生已是万幸,何谈委屈。”就这样,

沈砚秋暂时在玄妙观安顿了下来。他每日整理古籍,抄写经文,闲暇时便与王道长探讨学问,

或是自己研读经史,磨砺青词技艺。王道长偶尔会拿出一些其他名家的青词范本给他看,

与他一同品评优劣。沈砚秋的青词水平,在这样的环境下,日渐精进,不仅文笔更加老练,

意境也更加深远,隐隐有了自己的风格。他的生活终于安定下来,不再为温饱发愁,

心境也渐渐平和。只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金陵城里的那位清冷少女,想起她蹙眉的那一眼,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身影,与这玄妙观的清幽意境,有几分微妙的相似。而他不知道的是,

王道长对他的赏识,并非仅仅因为他的才华。这位老道深知金陵乃至京城的水有多深,

他看出沈砚秋是个可塑之才,也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出现,或许会给这波澜诡谲的时局,

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将沈砚秋留在观中,既是惜才,也藏着一份更深的考量。

沈砚秋的青词之路,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他与那位苏婉卿姑娘的缘分,也并未就此断绝。

命运的丝线,已经在不经意间,将他们悄然联系在了一起。

第三章偶闻弦歌识雅意沈砚秋在玄妙观一住便是月余。每日晨钟暮鼓,青灯古卷,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他帮着整理了不少散佚的道家典籍,王道长对他愈发信任,

有时甚至会让他代笔,写一些给地方官员的应酬性短笺,或是为一些信众撰写祈福的小文。

沈砚秋行事谨慎,文笔得体,从未出过差错,渐渐在观中小有名气,

连一些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也知道观里来了位文笔极好的沈相公。这日,

王道长要去城中一位故交家中赴宴,临行前交代沈砚秋,若有一位姓苏的夫人前来还愿,

并求取一篇安神的祝文,便由他代为撰写,务必用心。“这位苏夫人,是个苦命人。

”王道长叹息道,“其夫曾是翰林学士,因直言进谏被贬斥,客死他乡。留下母女二人,

相依为命。家中虽不富裕,但苏夫人素来心诚,每年都会来观中为亡夫祈福,为女儿求平安。

你且好生待之。”沈砚秋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了那日在客栈见到的那位苏婉卿姑娘,

莫非……他恭敬应下:“道长放心,晚生省得。”王道长走后不久,

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了玄妙观门口。

下来的正是一位衣着素雅、气质温婉却面带愁容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的,

正是沈砚秋见过的那位少女——苏婉卿。想必这位妇人便是王道长所说的苏夫人了,

而苏婉卿,正是她的女儿。沈砚秋迎了上去,拱手道:“苏夫人安好,晚生沈砚秋,

奉王道长之命,在此等候夫人。”苏夫人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出来迎接的是个年轻书生,

但还是礼貌地回了礼:“有劳沈相公了。”苏婉卿站在母亲身后,抬眼看向沈砚秋,

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显然认出了他就是那日在客栈吃面的落魄书生。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见他虽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眉宇间沉静了许多,少了那日的窘迫,多了几分书卷气。她很快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安静地站在一旁。沈砚秋引着苏夫人和苏婉卿来到客堂坐下,奉上清茶,

说道:“王道长临时有俗务外出,知晓夫人今日要来,特命晚生代为效劳。夫人是要还愿,

还要求取安神祝文?”“正是。”苏夫人叹了口气,“亡夫忌辰将近,心中总是不安。

想请道长写篇祝文,祭拜一番,也求小女能平安顺遂,莫要总为我忧心。”“夫人节哀。

”沈砚秋温声道,“晚生虽不及王道长修为精深,但定会尽力撰写祝文,

祈愿夫人与**心安体健。”说罢,他取来纸笔,问道:“不知祝文中,

可有什么特别需要提及的祈愿?”苏夫人想了想,道:“也无甚特别,只求亡夫安息,

小女……小女近来总说心绪不宁,夜难安寝,望神明护佑她能心境平和吧。”沈砚秋点头,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婉卿。只见她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双手轻轻放在膝上,

望着窗外的竹林,神色依旧清冷,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收回目光,凝神构思。既然是安神祝文,便不能写得过于玄虚,

应以劝慰为主,言辞需温和恳切,既能告慰亡灵,又能安抚生者。

他提笔写道:“维秋日既望,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苏公之灵前……公秉直谏之节,

怀济世之心,虽遭贬斥,其志弥坚。今有贤妻弱女,承公遗志,守节持家,

勿用挂怀……”写罢亡夫,又转向苏婉卿:“……愿赐福于令嫒婉卿,解其幽思,

宁其心神,使其慧心常驻,佳境自安……”他写得极快,笔走龙蛇,一篇祝文很快便完成。

他仔细读了一遍,确认无误,才起身递给苏夫人:“夫人请看,是否合心意?若有不妥之处,

晚生再行修改。”苏夫人接过祝文,轻声读了起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读到缅怀亡夫之处,泪水险些落下。待读到为女儿祈福的部分,她看向苏婉卿,

眼中满是慈爱与担忧。“写得好,写得好……”苏夫人抹了抹眼角,感激地对沈砚秋道,

“沈相公这文笔,情真意切,比老道写的还要贴心。多谢沈相公了。

”沈砚秋道:“夫人谬赞,份内之事。”就在这时,苏婉卿忽然开口了,

声音清悦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沈相公的文笔,确实不凡。只是,

晚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沈相公。”沈砚秋看向她,心中微讶,道:“苏姑娘请讲。

”苏婉卿抬起眼,目光直视着他,问道:“沈相公既有如此才学,为何不潜心举业,

光耀门楣,反而流连于道观之中,专司此等祝祷文字?莫非……是觉得此道,

比之经世济民的圣贤之学,更容易走得通?”这话问得相当直接,

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诘难。苏夫人连忙斥道:“婉卿,不得无礼!”沈砚秋却并不恼怒。

他看着苏婉卿那双清澈而带着探究的眼睛,明白她并非有意刁难,

而是真心持有这样的看法——这也是大多数正统读书人对青词、祝文这类文字的偏见。

他沉吟片刻,坦然道:“苏姑娘所言有理。圣贤之学,经世济民,自然是读书人首要追求。

只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并非只有科举一途。况且,文字之用,本就多样。或为载道,

或为抒情,或为祝祷。只要心怀敬畏,用意真诚,祝祷之文,亦可慰藉人心,劝人向善,

未必便是旁门左道。”他顿了顿,又道:“至于晚生为何在此,一来是生计所迫,二来,

也确实在此间学到了一些东西,心境渐宁。至于科举,晚生并未放弃,仍在努力。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坦诚而有分寸,既解释了自己的处境,

也委婉地表达了对自己所做之事的认同。苏婉卿闻言,眼中的锐利稍减,

却依旧淡淡道:“但愿沈相公所言非虚。莫要让这清雅之地,成了追名逐利的捷径才好。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扶着母亲起身:“母亲,我们该回去了。

”苏夫人歉意地看了沈砚秋一眼:“沈相公,小女无状,还望海涵。”“夫人言重了。

”沈砚秋微微一笑,“苏姑娘心直口快,言之有物,晚生佩服。”送走苏夫人和苏婉卿,

沈砚秋站在观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位苏婉卿姑娘,

果然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她有见识,有风骨,敢于直言,

对“正途”有着近乎执拗的坚持。这与他如今选择的道路,似乎天然就存在着一道鸿沟。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落魄书生,又何必去想这些。然而,不知为何,

苏婉卿刚才那番话,以及她说话时的神情,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莫要让这清雅之地,

成了追名逐利的捷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既能写圣贤书,

也能写青词祝文。他追求的,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是为了生存,

还是为了心中那一点不甘平庸的抱负?一阵风吹过,带来山间的草木清香。

沈砚秋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路是自己选的,无论旁人如何看待,

都要一步步走下去。只是,苏婉卿那双清澈而带着忧虑的眼睛,

却像是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漾起了圈圈涟漪。他隐隐觉得,自己与这位苏姑娘的交集,

恐怕不会就此结束。第四章青词初换青衫薄诗会重逢意难平沈砚秋在玄妙观的日子,

平静中暗藏着涌动的潜流。自从为苏夫人写下那篇安神祝文后,王道长对他愈发看重,

偶尔会将一些更重要的笔墨之事交给他处理。这日午后,王道长从城中归来,

神色间带着几分笑意,见了沈砚秋便招手道:“明远,你来。

”沈砚秋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古籍,快步上前:“道长呼唤,不知有何吩咐?

”王道长示意他坐下,慢悠悠地品了口茶道:“前几日,我将你那本青词习作,择了几篇,

给一位老友看了看。”沈砚秋心中一紧,不知是福是祸。他那本本子里的青词,

多是他揣摩练习之作,虽有灵气,却也带着几分青涩,更有几篇,

隐约寄托了他对时局和个人命运的感慨,未必合时宜。“道长……”王道长摆了摆手,

笑道:“莫急。我这位老友,姓赵,现任通判之职,素来笃信黄老之学,

对青词一道也颇有研究。他看了你的青词,赞不绝口,说你‘笔含仙气,意通玄微’,

是个难得的人才。”通判?沈砚秋心中微动。那已是正六品的官员,在金陵地面上,

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赵通判说,他近来正需一位得力的幕僚,

帮着处理些文书往来,偶尔也需代笔些……嗯,应对上方的文字。他听闻你的处境,

有意请你过去相助,不知你意下如何?”这便是真正的机会来了!从玄妙观的寄身客,

到通判衙门的幕僚,虽是不入流的职位,却已是踏入了仕途的边缘,

能接触到官场的核心运作,远比在观中抄经要重要得多。沈砚秋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起身深深一揖:“多谢道长引荐!晚生……敢不从命!”王道长看着他,

眼中满是欣慰:“好。赵通判虽信道教,但为官还算清正,你去了那里,当尽心辅佐,

勿要辜负了他的赏识,更勿要忘了自己的本心。”“晚生谨记道长教诲!”几日后,

沈砚秋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告别了王道长和玄妙观的道众,正式进入了赵通判的幕府。

赵通判年近五十,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初见沈砚秋时,并未因其年轻而轻视,

反而考较了他几句经史子集和道家义理。沈砚秋对答如流,见解独到,

尤其在谈及青词的创作心得时,更是侃侃而谈,既肯定了青词的仪轨作用,

也强调了“诚”与“敬”的内核,深得赵通判心意。“沈先生不必多礼,

”赵通判扶起他,笑道,“今后你我便是同僚,府中笔墨之事,便多劳先生了。

”沈砚秋的幕僚生涯就此开始。他每日处理公文,起草信函,工作繁杂却也充实。

赵通判对他颇为信任,除了日常文书,有时一些需要向上司呈递的谢表、贺章,

也会让他草拟。而最重要的,是每逢初一十五,或是有重要的道教节日,

赵通判需向城中道观或直接向京城进献青词时,便会让沈砚秋动笔。沈砚秋对此极为慎重。

他深知这些青词的分量,一字一句都反复斟酌。他既不完全迎合世俗的功利之心,

也不故作清高脱离实际,而是在恪守道教仪轨的基础上,融入自己对天道人伦的理解,

写出的青词既有文采,又含深意,往往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赵通判想要传递的心意。

几次下来,赵通判对他愈发倚重,不仅月俸给得优厚,

偶尔还会带他出席一些文人雅集或官场应酬,让他开阔眼界,积攒人脉。

沈砚秋终于不再是那个食不果腹的落魄书生,他有了体面的差事,虽只是幕僚,未入正途,

却也算是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他用第一个月的俸禄,

给家中的母亲寄去了一封平安信和一笔银子,心中稍安。日子渐入佳境,但沈砚秋并未懈怠。

他依旧保持着在玄妙观时的习惯,每日早晚研读经史,磨练文笔。闲暇时,

他会想起王道长的告诫,想起苏婉卿那带着忧思的质问,时时警醒自己,

莫要在这初显的顺境中迷失方向。这日,赵通判收到一张帖子,

是城中一位致仕的老御史举办的赏菊诗会,邀请了不少金陵的文人雅士。赵通判事务繁忙,

便让沈砚秋代他前往,应酬一番。沈砚秋换上一身半新的青衫,这是他用俸禄添置的,

虽不奢华,却也干净整洁,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容气度。

诗会设在老御史的府中花园,满园秋菊盛开,姹紫嫣红,暗香浮动。宾客云集,

或三五成群品茗闲谈,或驻足花前吟诗作赋,一派风雅景象。沈砚秋初来乍到,人地生疏,

便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默默观察着。他看到不少熟面孔,

有玄妙观见过的几位读书人,也有赵通判提及过的几位地方官员和文人。忽然,

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那是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少女,

正与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子站在一丛白菊前,低声说着什么。她身姿窈窕,气质清冷,

正是苏婉卿。苏婉卿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苏婉卿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砚秋。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衣着得体,神色从容,

与前两次见面时的落魄或清苦截然不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沈砚秋亦点头回应,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他走上前,

略一拱手:“苏姑娘,别来无恙?”“托福,尚可。”苏婉卿的声音依旧清冷,

“倒是沈相公,看来近况甚好。”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站在苏婉卿身旁的女子好奇地打量着沈砚秋,对苏婉卿笑道:“婉卿,这位是?

”“这位是沈砚秋沈相公,”苏婉卿介绍道,“如今在赵通判幕中任职。”她顿了顿,

又向沈砚秋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姐妹,林姑娘。”“林姑娘安好。”沈砚秋客气地问候。

那林姑娘是个活泼性子,笑道:“原来是赵通判幕下的沈相公,久仰大名。

近来常听家父说起,赵通判身边有位沈先生,青词写得极好呢。”这话一出,

苏婉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沈砚秋心中微叹,看来他“青词”的名声,

已经渐渐传开了。他淡然道:“林姑娘谬赞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侥幸得到赵大人赏识罢了。”“沈相公太谦虚了,”林姑娘笑道,“能得赵大人赏识,

岂是侥幸?听说今日不少人都准备了佳作,要在诗会上一显身手呢。沈相公才华横溢,

想必也有准备吧?”沈砚秋尚未答话,苏婉卿便淡淡开口:“沈相公专精于青词祝文,

怕是不屑于为此等闲情逸致费心吧。”这话带着明显的偏见,林姑娘也听出来了,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沈砚秋看着苏婉卿,她的眼神清澈依旧,

却也依旧带着那份对“青词”的疏离与轻视。他忽然生出几分好胜之心,也想让她看看,

自己并非只会写那些“虚无缥缈”的青词。“苏姑娘此言差矣。”沈砚秋微微一笑,

“诗词歌赋,乃是读书人本分。虽不敢称佳作,但既逢此良辰美景,与诸位雅士同聚,

若不献丑,倒显得失礼了。”恰在此时,主人家宣布,诗会正式开始,请诸位宾客即兴赋诗,

咏菊言志。众人纷纷响应,有人当场挥毫,有人沉吟构思。沈砚秋略一思索,

走到早已备好的案几前,取过纸笔。他没有选择那些常见的赞美菊花高洁、傲霜斗雪的题材,

而是另辟蹊径,写下了一首七言绝句:“不与春风争艳色,独留清气满庭柯。

纵然零落香魂在,犹向秋空寄浩歌。”诗中写菊,却又不止于菊。

既有菊花不媚时、守本真的品性,也暗含了即使身处逆境、遭遇零落,

也要保持气节、心怀高远的志向。这既是咏菊,也是他自勉。写完,他放下笔,退到一旁。

很快,他的诗便被传看开来。“好一个‘犹向秋空寄浩歌’!沈相公此诗,意境高远,

风骨不凡啊!”“沈先生不仅青词写得好,作诗亦是如此出色,真是难得!

”赞叹声不绝于耳。苏婉卿也看到了这首诗。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诗句上,

久久没有移开。那清冷的眉宇间,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动容。她不得不承认,

这首诗写得极好。不仅对仗工整,意境开阔,更难得的是那份于淡泊中蕴含的坚韧与豪情,

与她印象中那个写青词的沈砚秋,似乎有些不同,又似乎,本就该是如此。她抬起头,

看向沈砚秋。他正被几位文人围住讨论诗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从容不迫,

那份疏离感依旧存在,却不再是落魄的窘迫,而是一种坚守自我的沉静。这一刻,

苏婉卿心中对沈砚秋的刻板印象,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沈砚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

转头看了过来。这一次,苏婉卿没有回避,她的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审视,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松动?两人目光交汇片刻,又各自移开。沈砚秋心中微暖。

他知道,一首诗或许无法改变苏婉卿根深蒂固的看法,但至少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

诗会继续进行,气氛愈发热烈。沈砚秋又与几位文人唱和了几首,言辞得体,才思敏捷,

赢得了更多人的尊重。苏婉卿则显得有些沉默,偶尔与林姑娘说几句话,

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飘向沈砚秋的方向。夕阳西下,诗会渐散。沈砚秋向主人告辞,

走出御史府门时,恰好看到苏婉卿和她的丫鬟也准备上车。他走上前,道:“苏姑娘,

天色已晚,路途小心。”苏婉卿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沈相公的诗,写得很好。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肯定他,虽然只是关于诗。沈砚秋笑道:“多谢苏姑娘谬赞。

”苏婉卿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登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远,沈砚秋站在原地,

望着车影消失在街角,心中若有所思。他知道,他与苏婉卿之间的那道鸿沟,依然存在。

她是翰林清流之女,坚守着传统的“正途”;而他,

却选择了一条被视为“旁门”的青词之路,依附于官场。但至少,他们之间的坚冰,

已经开始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回到赵府,沈砚秋坐在灯下,

想起白日里苏婉卿看到他诗作时的表情,嘴角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意。他铺开纸,

没有写青词,也没有写公文,而是提笔写下了今日那首咏菊诗的后半阕,只是意境,

却悄然染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与期待。而此时,苏府的马车中,苏婉卿正凭窗而坐,

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神色恍惚。“**,您在想什么呢?”丫鬟问道,

“今日诗会上那位沈相公,倒真是个有才华的,先前倒是看走眼了。”苏婉卿没有回答,

只是轻轻抚摸着衣袖上绣着的兰草。沈砚秋……沈明远。他的诗,他的人,他的路,

都像一个谜,让她无法轻易看透,也无法轻易放下。

她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话:“识人当观其心,而非其途。若心正,纵行偏锋,

亦能守其本;若心邪,虽循正路,亦可能入歧途。”那么,沈砚秋的心,究竟是正,还是邪?

他选择的那条青词之路,最终会通向何方?她不知道答案,只觉得心中,

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第五章贾府风波初染指暗助佳人始动心沈砚秋在赵通判幕府中渐得重用,

日子虽忙碌却也安稳。他的青词之名,不仅在金陵的道教圈子里传开,

连一些与赵通判交好的官员,也渐渐知晓了这位“笔含仙气”的沈先生。这日,

赵通判处理完公务,对沈砚秋道:“明远,有件事,怕是要劳你一趟。”“大人请讲,

晚生自当效力。”赵通判叹了口气:“是荣国府那边的事。听闻下月是贾母的八旬寿辰,

府里正忙着操办,要写几篇寿辰贺文,既要合乎礼制,又要辞藻华美,还要……嗯,

带些福寿康宁的吉兆寓意。他们府里的幕僚写了几篇,老祖宗都不甚满意。不知怎地,

就寻到了我这里,想请你代为捉刀。”沈砚秋闻言,心中微微一沉。荣国府,

这个他初到金陵时想要投靠却遭冷遇的地方,终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闯入了他的生活。

他对贾府并无多少好感,那份寄人篱下的窘迫和管事的轻慢,他至今记忆犹新。

但荣国府势大,赵通判显然不好推辞,他作为幕僚,自然也无法拒绝。“荣国府的面子,

确实不好驳。”沈砚秋沉吟道,“只是晚生才疏学浅,怕是难以胜任如此重任。

”赵通判摆摆手:“明远不必过谦。你的文笔,我是信得过的。他们要的,

无非是几句讨喜的吉言,又要显得有格调。你擅长的青词,本就讲究祈福禳灾,写这个,

正是你的长项。只是……”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荣国府家大业大,内里复杂,

你此去,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少说话,多观察,莫要卷入他们的是非之中。”“晚生明白。

”沈砚秋点头应下。他心中清楚,贾府这样的百年望族,表面风光无限,

内里不知藏着多少龌龊与倾轧,赵通判的提醒,绝非多余。几日后,沈砚秋依约前往荣国府。

比起上次来时的狼狈,这次他是以赵通判幕僚、贺文撰稿人的身份,

由荣国府的管事亲自引着入内,待遇天差地别。荣国府的奢华,比他想象中更甚。朱门高墙,

庭院深深,雕梁画栋,金玉满堂,往来的仆妇丫鬟衣着光鲜,步履轻缓,

处处透着钟鸣鼎食之家的气派。但沈砚秋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份繁华之下,

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靡与浮躁。引他前来的,正是上次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周管事。

如今见了沈砚秋,态度恭敬了许多,一口一个“沈先生”,只是那眼神深处,

依旧带着几分打量和轻视。“沈先生这边请,我们二奶奶特意在荣庆堂等着呢。

”周管事谄媚地笑着。沈砚秋知道,这位二奶奶,便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王熙凤。

久闻其名,说她精明能干,八面玲珑,手段更是厉害。来到荣庆堂,只见堂内珠光宝气,

一位身着锦绣华服、容貌艳丽、气度张扬的**正坐在主位上,一边拨弄着腕上的金镯子,

一边听着下人回话,正是王熙凤。“哟,这位就是沈先生吧?”王熙凤抬眼看向沈砚秋,

目光锐利如刀,上下一扫,便将他打量得通透,随即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

“早听说沈先生才华横溢,赵大人跟前的红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啊!

”这话说得又热络又带着几分压迫感。沈砚秋拱手行礼,不卑不亢:“晚生沈砚秋,

见过二奶奶。不敢当二奶奶谬赞。”“沈先生客气了。”王熙凤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道,

“今日请沈先生来,想必周管事也跟你说了。老祖宗的寿辰,是咱们府里的头等大事,

这贺文,可得写得漂漂亮亮,让老祖宗高兴才行。价钱方面,沈先生尽管开口,咱们荣国府,

向来不亏待有本事的人。”沈砚秋道:“二奶奶放心,晚生定当尽力。

只是不知老祖宗平日里喜好如何?贺文的风格,是偏于雍容华贵,还是清雅古朴?

”王熙凤想了想:“老祖宗见多识广,太俗艳的肯定不行。但也不能太素净了,得喜庆,

得有福气,最好啊,能有点……嗯,仙风道骨的意思,老祖宗近来信这个。

”沈砚秋心中了然。贾母年事已高,又经历了家族的鼎盛,

如今怕是更看重福寿绵长、平安顺遂,带些道教祈福意味的贺文,确实更合她的心意。

这倒是正好撞上了他的专长。“晚生明白了。”沈砚秋道,“请二奶奶给晚生几日时间,

定当写出几篇文稿,供府里挑选。”“好,爽快!”王熙凤笑道,“那就劳烦沈先生了。

周管事,好生伺候沈先生,笔墨纸砚,都用最好的。”沈砚秋在贾府待了半日,

周管事虽表面恭敬,却也处处透着敷衍,只给他安排了个偏僻的书房,提供的纸墨虽好,

却全程有人“伺候”在旁,名为伺候,实为监视。沈砚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安心构思。他结合贾母的身份、贾府的地位以及王熙凤提点的“仙风道骨”之意,

构思了三篇贺文。一篇侧重颂扬贾母的福寿仁德,

与家族兴衰相连;一篇则融入道教养生延年的理念,辞藻清雅,意境悠远;最后一篇,

则是将世俗的荣华与天道的庇佑相结合,既大气又不失玄妙。写好后,他将文稿交给周管事,

便告辞离去。走出荣国府那高大的门楼,沈砚秋才觉得胸口的郁气散去不少。这豪门深宅,

果然是个销金窟,也是个是非窝,空气中都弥漫着算计与虚伪,让他浑身不自在。几日后,

荣国府那边传来消息,贾母对沈砚秋写的第二篇贺文极为满意,说其“读来清心,

见得诚意”,还赏了他一匹上好的云锦和二十两银子。王熙凤也对赵通判赞了沈砚秋几句,

算是欠下了一个小小的人情。赵通判对此颇为高兴,对沈砚秋道:“你这篇贺文,

算是写到了点子上。荣国府虽势大,但如今也并非铁板一块,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能结个善缘,总是好的。”沈砚秋点头应是,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他知道,

这次与贾府的牵扯,恐怕只是一个开始。果然,没过几日,

沈砚秋便从赵通判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竟与苏婉卿家有关。原来,

苏婉卿的父亲苏学士当年被贬,并非仅仅因为直言进谏,还牵涉到一桩陈年旧案,

与一位如今失势的王爷有关。如今那位王爷的政敌想要翻案,株连旧部,苏家虽已败落,

却也被牵连其中,金陵府衙收到了上面的风声,正准备派人去苏府搜查“罪证”。

“苏学士当年是出了名的清官,可惜了。”赵通判叹道,“如今这风口浪尖上,

谁也不敢轻易沾手。苏家母女,怕是要遭殃了。”沈砚秋闻言,心中猛地一紧。

苏夫人的温婉,苏婉卿的清冷与坚韧,瞬间浮现在他眼前。他无法想象,

那对相依为命的母女,若遭遇这般横祸,会是何等境地。“大人,”沈砚秋忍不住问道,

“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赵通判摇摇头:“这是上面的意思,

金陵府衙也是奉命行事。除非有更硬的后台,能压下这股风,否则……难啊。

”他看了沈砚秋一眼,意有所指道,“明远,我知道你与苏家姑娘有过几面之缘,

但这种事,水深得很,莫要轻易插手,免得引火烧身。”沈砚秋沉默了。

他知道赵通判说得是实话。他如今地位低微,人微言轻,别说对抗上面的旨意,

恐怕连靠近苏家都困难。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苏婉卿母女陷入绝境吗?

他想起苏婉卿那双清澈而带着倔强的眼睛,想起她对“正途”的坚守,

想起她虽对自己的青词之路有偏见,却句句发自肺腑的质问。她那样的女子,那样的家庭,

不该落得如此下场。那一晚,沈砚秋彻夜未眠。他反复思索着,自己能做些什么。硬拼,

无异于以卵击石。求情,赵通判自身难保,不会答应。忽然,

他目光落在了案头那几张写废的青词草稿上。青词……青词不仅能祈福,能讨好,

若是用得巧妙,是否也能……传递一些“天意”?他想起那位下令搜查苏府的官员,

姓王,是个出了名的迷信之徒,平日里最信鬼神报应之说,

也常托人写青词向上天祈求官运亨通。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沈砚秋心中渐渐成形。次日一早,

沈砚秋借口为玄妙观撰写祈福青词,独自去了玄妙观,找到了王道长。

他将苏家的困境和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道长。王道长听完,沉吟良久,

道:“你想借青词,向王大人传递‘天道佑善,妄动不祥’之意?这法子……有些险。

若是被人察觉,说你妖言惑众,挑拨离间,怕是自身难保。”“晚生知道。

”沈砚秋目光坚定,“但除此之外,晚生别无他法。苏学士是忠臣,苏家母女是无辜的,

晚生不能见死不救。王道长,您与王大人也有几分交情,

能否请您……代为转交一篇‘劝善’的青词?”他想写一篇青词,不明指苏家之事,

只泛论天道循环,善恶有报,强调“妄加株连,恐干天和”,再借王道长之手,

送到王大人手中。以王大人的迷信,或许能起到一丝作用。王道长看着沈砚秋,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也有一丝担忧:“你这孩子,倒是重情义。也罢,苏夫人素来心诚,

苏姑娘也是个好姑娘,老夫便帮你这一次。只是,此事过后,你需更加谨慎。”“多谢道长!

”沈砚秋深深一揖。当日,沈砚秋便在玄妙观中,写下了一篇劝善避祸的青词。

词中不涉政事,只言天道无私,常与善人,告诫世人当存仁心,勿行苛政,

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文字恳切,意境肃穆,既有警示之意,又不失虔诚之心。

王道长亲自将这篇青词送到了王大人府上,并“无意”中提及,近日观中夜观天象,

见东南方有戾气隐现,恐有冤屈之事发生,需行善积德以化解。那王大人本就心虚,

又素来敬畏鬼神,见了这篇青词,听了王道长的话,果然心中犯嘀咕。他虽想立功,

但也怕真的“干犯天和”,引来祸事。更何况,苏家早已败落,就算搜出什么,

也未必是多大的功劳,反而可能惹一身腥。几番思量下,王大人最终压下了搜查苏府的命令,

只让人暗中监视,此事便暂时不了了之。苏婉卿母女虽不知其中详情,

但也察觉到危机突然解除,心中惊疑不定。直到几日后,苏夫人去玄妙观还愿,

王道长才“无意”中透露,是一位“有心的年轻人”,不忍见忠良之后受难,

略尽了些绵薄之力。苏婉卿冰雪聪明,稍一思索,便猜到了这位“有心的年轻人”是谁。

除了那位在观中为她们写过祝文、在诗会上展露才华、如今在赵通判幕中任职的沈砚秋,

还能有谁?那一刻,苏婉卿站在玄妙观的庭院中,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心中百感交集。

她一直以为,沈砚秋选择青词之路,是为了攀附权贵,追名逐利。却没想到,他竟会在暗中,

用他那被自己轻视的“旁门”笔墨,不动声色地帮了她们母女一把。这份恩情,

不算惊天动地,却恰到好处,解了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这份举动背后,

那份不为人知的善意与担当,彻底打败了她之前对他的偏见。

她想起自己曾尖锐地质问他“莫要让清雅之地成了追名逐利的捷径”,

想起诗会上自己冷淡的态度,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愧疚与……异样的情愫。原来,

他并非只懂钻营的文人,他的笔,既能写青词祝祷,也能写诗词言志,更能在关键时刻,

化作无形的屏障,守护弱小。“沈砚秋……”苏婉卿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清冷的眼眸中,

第一次漾起了名为“动容”的涟漪。而此时的沈砚秋,正坐在灯下,整理着公文。

他并没想过要苏婉卿的感激,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但想到苏婉卿或许能因此安心,

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他知道,他与她之间,

那道因“路径”不同而产生的鸿沟,似乎又悄然缩短了一些。只是前路漫漫,官场险恶,

他与她的命运,又将在这金陵的风烟中,交织出怎样的篇章?他心中,既有着隐隐的期待,

也有着深深的审慎。第六章尺素暗传知心意红楼再入涉权谋苏家的危机悄然解除,

苏婉卿母女虽不明就里,却也能猜到是有人在暗中相助。苏夫人几番打探,

才从王道长那里隐约得知,此事或与那位在赵通判幕中任职的沈相公有关。

“沈砚秋……”苏夫人坐在窗前,手中摩挲着一方素帕,对苏婉卿道,“婉卿,

这位沈相公,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咱们母女欠了他这么大一个情,该如何报答才好?

”苏婉卿端坐在一旁,正在临摹父亲留下的字帖,闻言笔尖微顿,

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痕迹。她抬起头,眸中神色复杂:“母亲,此事尚未证实,

或许只是巧合。”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早已信了七八分。王道长为人正直,

不会无端提及沈砚秋。更何况,除了他,她们母女在金陵城中,

再无其他能搭得上话的有力之人。想起自己之前对沈砚秋的偏见与冷言冷语,

苏婉卿心中更是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出手相助,

用的还是他最擅长、也最被自己轻视的方式……这份胸襟与善意,让她自惭形秽。

“不管是不是他,”苏夫人叹了口气,“这份情,咱们记下了。只是咱家如今这般境况,

空有感激,却无以为报,真是……”苏婉卿沉默片刻,道:“母亲不必忧心。

若真是沈相公相助,他想必也并非为了回报。只是……礼尚往来,总该有所表示。

”她想了想,起身回房,取来一方自己亲手绣制的兰草荷包,又提笔写下一张短笺,

措辞恳切地表达了感谢,却未提及具体事由,只说“近日蒙君子暗中照拂,阖家感念,

无以为报,聊以薄物,略表寸心”。她将荷包与短笺交给忠心的老仆,

嘱咐道:“你悄悄将这个送到赵通判府外,交给沈相公即可,不必多言,也不必留下姓名。

”老仆领命而去。沈砚秋收到荷包和短笺时,正在灯下处理公文。

看到那方绣工精致、清雅脱俗的兰草荷包,以及短笺上那清秀娟丽的字迹,他心中一暖,

瞬间明白了苏婉卿的心意。她终究是知道了,也终究是放下了那份矜持,向他表达了谢意。

这方荷包,这份短笺,不仅仅是感谢,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和解的姿态。

他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收好,贴身放着,又将短笺仔细折好,夹在常读的书卷中。

心中那点因帮助他人而产生的满足感,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第二日,

沈砚秋在处理完公务后,特意绕路去了城中最大的书坊。他记得苏婉卿似乎对古籍颇有兴趣,

便在书坊中仔细挑选了一本孤本的《楚辞》注解,又买了些上好的徽墨,

托人辗转送到了苏府,只说是“感念苏公生前清名,略致敬意”,同样没有露面。

苏婉卿收到书和墨,心中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回应她的感谢,也是在表明,

他相助并非为了攀附,而是出于对父亲的敬重,对她们母女的同情。一来一往之间,

无需言语,两人心中却仿佛有了一条无形的丝线,悄然连接在了一起。

那份曾经的隔阂与偏见,在这无声的互动中,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微妙的默契与淡淡的情愫。几日后,沈砚秋在书坊偶遇了苏婉卿。她依旧是一身素衣,

独自站在书架前,专注地看着一本诗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宁静的美。沈砚秋放缓脚步,轻轻走上前去,

低声道:“苏姑娘,好巧。”苏婉卿转过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随即恢复平静,微微颔首:“沈相公。”“姑娘也喜欢这家书坊?

”沈砚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诗集上,“这是杜工部的诗集?”“正是。”苏婉卿道,

“家父生前最喜杜诗,常说其‘语语皆血泪,字字关民生’。”“苏公高见。

”沈砚秋赞同道,“杜诗沉郁顿挫,确有千钧之力。只是,读多了,未免让人心中沉重。

”“世事本就多艰,又岂能只看那些风花雪月?”苏婉卿看了他一眼,语气柔和了许多,

“沈相公近日公务繁忙?”“还好,尚可应付。”沈砚秋笑道,“偶尔也需偷闲,

来书坊寻些清静。”两人随意地聊着诗书,聊着金陵的风土人情,气氛融洽了许多。

沈砚秋发现,苏婉卿不仅学识渊博,见解更是独到,尤其是对民生疾苦的关注,

让他颇为敬佩。而苏婉卿也发现,沈砚秋并非只懂那些虚无缥缈的青词玄学,

他对经史子集的理解,对时局的看法,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深刻与冷静。不知不觉间,

日影西斜。“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苏婉卿合上书卷。“我送你一程。

”沈砚秋自然地说道。苏婉卿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走在回苏府的路上,

一路无话,却并不尴尬。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到了苏府门口,苏婉卿停下脚步,道:“沈相公请回吧,

多谢相送。”“姑娘留步。”沈砚秋看着她,认真地说,“苏姑娘,

之前……是我唐突了。”他指的是诗会上的争执。苏婉卿摇摇头,

轻声道:“是我……目光短浅了。”说完,她微微屈膝,转身走进了府门。

沈砚秋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心中一片澄澈。他知道,他与苏婉卿之间,

那层最坚硬的冰,已经彻底融化了。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沈砚秋与苏婉卿之间的关系刚刚有了起色,贾府那边,却又一次找上了门。这次来的,

是贾琏身边的小厮,说是贾雨村大人即将升任应天府尹,离京赴任前,要路过金陵,

荣国府准备为他设宴饯行,想请沈砚秋代写一篇饯行的序文,既要颂扬贾雨村的“功绩”,

又要体现荣国府的“情谊”,还要写得文采斐然,流传出去好看。

沈砚秋听到“贾雨村”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蹙。贾雨村此人,他早有耳闻。

据说此人颇有才华,但品行不端,投机钻营,靠着贾府的关系才一路升迁,

是个典型的官场变色龙。为这样的人写饯行序文,还要违心颂扬,沈砚秋心中颇为抵触。

但他也知道,贾府这次点名要他写,显然是因为上次贾母寿辰贺文的事,觉得他“合用”。

若是推辞,不仅会得罪贾府,也会让赵通判为难。“此事容我禀报大人后再做定夺。

”沈砚秋对小厮说道。他将此事告知赵通判,

赵通判沉吟道:“贾雨村如今正是得势的时候,又与贾府关系密切,这序文,怕是推不掉的。

只是,写的时候,你需拿捏好分寸,既要让他们满意,又不可过于阿谀,免得将来留下话柄。

”沈砚秋无奈,只得应下。他被请到荣国府,这次接待他的是贾琏。贾琏此人,

不如王熙凤精明,却也带着几分纨绔子弟的油滑与傲慢,将贾雨村吹捧了一番,

又说了些贾府与他的“深厚情谊”,让沈砚秋照着这个路子写。沈砚秋耐着性子听着,

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看着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府邸,听着这些言不由衷的吹捧,

只觉得无比讽刺。这便是所谓的豪门与官场,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只要有权有势,

便可以被捧上云端。他在贾府的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天,才写出这篇序文。

文中他尽量避实就虚,多写些场面话,颂扬贾雨村的“才华”与“机遇”,

提及贾府时,则强调其“好客”与“扶掖后进”,至于那些不堪的钻营与依附,

则一字不提。即便如此,这篇序文还是让贾琏和特意赶来查看的贾雨村都颇为满意。

贾雨村见了沈砚秋,还假惺惺地勉励了几句,说他“年轻有为,前途不可**”,

言语间竟有几分招揽之意。沈砚秋不动声色地应付过去,心中却对贾雨村更加厌恶。

离开贾府时,天色已晚。沈砚秋坐在回程的马车里,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万家灯火,心中一阵迷茫。这条路,他走得究竟对不对?为了生存,

为了前途,他不得不为这些自己不齿的人写文章,不得不周旋于这些虚伪的应酬之中。

这与他当初“经世济民”的理想,相去甚远。他摸了摸贴身放着的那方兰草荷包,

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想起苏婉卿清澈的眼睛,想起她对“正途”的坚守,

沈砚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如今竟为贾雨村这样的人写歌功颂德的文章,

她会怎么看他?回到府中,沈砚秋将那篇序文的底稿烧了,仿佛想烧掉那份违心的不适。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彻底摆脱。他与贾府的牵扯,似乎越来越深了。

而这,无疑会给他和苏婉卿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蒙上一层新的阴影。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

他从贾府下人的闲谈中,隐约听到一些关于贾雨村在金陵还有些“未了之事”,

似乎与一桩陈年旧案有关,而那案子,隐约牵扯到……甄家?甄家,与贾家既是老亲,

又是世交,同样是金陵的望族。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猫腻?沈砚秋不敢深想,

只觉得这金陵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而他这叶扁舟,

已经身不由己地驶入了这片波涛汹涌的水域之中。

第七章甄府旧事惊风雨孤馆寒窗忆故人给贾雨村写的那篇饯行序文,如同一根刺,

扎在沈砚秋心头。他虽力求措辞稳妥,不涉谄媚,

但一想到那文字将被用来装点贾雨村的门面,便觉浑身不自在。赵通判倒是颇为满意,

认为此举进一步巩固了与贾府的关系,甚至半开玩笑地对沈砚秋道:“明远,你这文笔,

如今在金陵也算小有名气了。荣国府那边若再有笔墨之事,怕是还会来找你。这虽是杂务,

却也是积攒人脉的机会,不可轻慢。”沈砚秋只得应下,心中却暗暗打定主意,

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再与贾雨村这等人有牵扯。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几日后,

荣国府再次派人来请沈砚秋,这次却并非为了什么喜庆文章,而是贾琏亲自出面,

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隐秘。“沈先生,”贾琏屏退左右,才压低声音道,“有件事,

想请先生帮忙,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先生务必保密。”沈砚秋心中一凛,

道:“琏二爷请讲,只要晚生能办到,且不违道义,定当效力。

”他特意加了“不违道义”四字,算是给自己划了条底线。贾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随即叹道:“实不相瞒,是为甄家之事。”沈砚秋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与甄家有关!

“甄家……出了什么事?”“前几日,京里来了旨意,说甄家涉嫌贪墨,要查抄家产。

”贾琏声音压得更低,“消息来得突然,甄家上下措手不及。如今金陵这边的甄府,

也被看管了起来。我们两家是老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想请沈先生代写一封书信,

给京里的一位故交,隐晦地提一下甄家的难处,看能否……通融通融。”他顿了顿,

又道:“这封信,不能用贾府的名义,措辞也必须极为小心,既要表达关切,

又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沈先生文笔精妙,又擅长写那些……嗯,空灵蕴藉的文字,

此事非你莫属。”沈砚秋听得心惊肉跳。查抄家产,这可不是小事!贾府竟敢在这个时候,

试图插手甄家的事,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他几乎想立刻拒绝。这种事一旦沾染上,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琏二爷,”沈砚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此事干系重大,晚生人微言轻,才疏学浅,怕是难当此任。而且,干预查抄之事,

乃是大罪,晚生……”“沈先生不必惊慌!”贾琏连忙打断他,“我们并非要干预查抄,

只是想请那位故交看在往日情分上,能照拂一二,莫要让甄家之人受太多苦楚,

尤其是……甄家的几位女眷。那封信,也只是‘问候’,绝无半句涉及案情。

”他看着沈砚秋,眼中带着恳求:“沈先生,算我求你了。此事若成,贾府定会记你一大功。

将来你的前程,我们也定会相助。”沈砚秋沉默了。他知道,贾琏口中的“问候”,

绝不可能那么简单。这封信,必然是要传递某种暗号,或是试探某种可能性。一旦败露,

他便是从犯!可是,他能拒绝吗?贾府的势力,他得罪不起。赵通判那边,也无法交代。

他想起了甄家。甄家在金陵也是赫赫有名的望族,与贾家并称“金陵二府”,世代交好。

只是近年来,似乎有些衰落的迹象。他虽未曾与甄家人打过交道,

却也听闻甄家子弟多是安分守己之人,不像贾家这般张扬。“甄家……当真有罪?

”沈砚秋忍不住问道。贾琏苦笑一声:“这年头,所谓的‘罪’,还不是上面一句话?

甄家是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但要说贪墨……呵呵,哪家官宦人家的底子是干净的?

不过是树大招风,被人抓住了把柄罢了。”沈砚秋心中了然。这又是一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他看着贾琏焦灼的神色,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天人交战。拒绝,

便是公然与贾府为敌,前路堪忧;答应,则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漩涡之中,

违背了自己的本心。“沈先生,”贾琏见他犹豫,又道,“你只需将信写好,其余之事,

自有我们安排,绝不会牵连到你。而且,此事过后,老祖宗说了,要认你做个远房的侄子,

以后你便是贾府的人,在金陵地面上,再无人敢轻视你。”这诱惑不

小说《红楼之青词玉露》 红楼之青词玉露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红楼之青词玉露

红楼之青词玉露

作者:山林士类型:古代言情

《红楼之青词玉露》这本小说真的很好看。山林士的写作文笔也很好,全书精彩,很值得推荐。沈砚秋苏婉卿是该书的主角,小说内容节选:第一次漾起了名为“动容”的涟漪。而此时的沈砚秋,正坐在灯下,整理着公文。他并没想过要苏婉卿的感激,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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